彼方的堡垒(12)

In 海上堡垒

大学的晴空下,如果中途横出了一片阴云,就必是考研了。在这片阴云洒下的广阔暗影里,曾经纯真、明快、有情有义、理想主义的无数学子都竞相折腰。

戴纳也没能顶住来自同学和父母两方面的压力。寝室八个女生都是同班同学,有五个已明确了要考研,其中两个是保研的竞争者。而母亲也隔三差五找她谈话,问她将来的打算。虽然一个字都没提到考研,但在离毕业还有一年多的此时来问她前途计划,不是意指考研,还能是什么呢?

戴纳一点都不想读研。学设计的人,进入纯学术化的硕士阶段到底值不值得?可对于走出校门后的图景,她也有些畏惧。若不读研,大五的寒假就必须落实工作了,那时她将和社会正面相遇。这和实习的感觉完全不同。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知做好准备还需要多久。

终于在四月初的一个上午,她去了图书馆二楼的考研公共课暑期班报名点。那天一反常态的闷热,图书馆前的弹格路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来报名的学生,排队的长龙绕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延伸到隔壁南楼的楼尾和飘夫楼之间的大路上。她的心情也很闷。既郁闷,又迷茫。

但相比乔治,戴纳觉得自己还算好的,还算腰折得不太弯的。

乔治的变化很大。他仍然每周都去合唱团,但他的伴奏变得流于表面,不弹琴时又常在走神。合唱团里不止他一个人有读研计划,除了戴纳,鲍威尔和玛丽也是,但只有乔治才有保研机会。保研的竞争远早于考研,这些日子以来,乔治越来越频繁地提到保研、导师、绩点、奖学金。即使同样打算读研,他和戴纳考虑的事都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不仅如此,乔治甚至对安吉洛也起了疑心。在戴纳看来一直名列前茅的乔治和每个期末都在及格线上挣扎的安吉洛本不应存在竞争关系,可对安吉洛的心结仍纠缠了乔治好几天,连和安吉洛一起打球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他成绩很烂,可他爷爷毕竟是老丹特,”他私下和戴纳说,“连尼穆都要让老丹特三分。”

戴纳一开始根本没在意。“别胡思乱想了,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安吉洛没有报名暑期班吗?他不想读研吗?我听说他也想报尼穆。”他若有所思。

“安吉洛有过不及格,根本不可能保研。这规矩谁都知道。”

“学院没有过暗箱操作吗?我们系开后门进来的那几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安吉洛体育生都能进来,他爷爷毕竟是老丹特啊!”

戴纳有点生气了。“你怕什么,你家那么有钱,尽可以也去走关系。”

乔治没意识到她是在讥讽,“我家怎能跟那几家比。再说我也用不着靠钱。再说有钱也不如有势。”

她简短评价:“胡扯。”

“怎么胡扯?”乔治说,“你对考研了解多少?你院办去过几次?”

戴纳不吭声。这四年来她去院办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乔治见她不说话,又说:“安吉洛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我想如果他报尼穆,尼穆肯定会收他的。”

戴纳冷笑,“他也是你同学。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乔治听了也有点不高兴,不再说话,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这件事她后来一个字也没跟安吉洛提。安吉洛倒是主动和她说起,想去伐兰歌门下,但自己公共课很危险,统考不一定能过。“你别笑我,我就觉得只有老伐对我印象还不错,考他的人也不太多。”安吉洛有时会傻笑着自我辩解,“那你呢,你也好抓紧找起来了啊。”

这个答案戴纳一直都没有告诉乔治。不过乔治还是从别处听到了消息,因为安吉洛本就是个大嗓门。之后再当安吉洛一派天真地又去招呼乔治打球时,乔治的表情便自然顺畅了很多。

戴纳只冷眼旁观。她的情绪愈发低落。

所幸在这个滞闷的春天里,合唱团依然生机勃勃。即使男一号女一号不在状态,其他人的各种或靠谱或离谱的八卦仍如雨后春笋般出土,其中最引起戴纳兴趣,让她的心情有所好转的,就是有关现任团长佐尔的所谓四角恋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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